抬棺人

我叫李北，一个农村娃。

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，是爷爷在村口把我捡回来的。

爷爷是个抬棺人，村里谁家有人去世了就会来找爷爷去抬棺材，靠着抬棺这门活儿爷爷把我养大。

一个月前我十八岁成年，爷爷终于答应让我跟着他一起抬棺。

从小就耳濡目染，这方面我也比较熟悉。

仅一个月下来，我就跟着爷爷在这大山里抬了十几口棺材。

但我怎么也没想到，我和爷爷抬的最后一口棺，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轨迹。

……

那天，在村里五爷的介绍下，我和爷爷来到小王庄这边抬棺材。

在五爷的带领下，我们来到一幢气派的大宅子门口。

没等多久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屋里走了出来。

这人叫王启明，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富豪，他是一个传奇人物，听说生意做得很大。

“五叔，八仙都到齐了吗？”王启明向五爷问道。

所谓八仙就是对抬棺材人的雅称，一口棺材八个人抬，所以称之为八仙。

“已经到齐了，就等着到时辰呢。”五爷说。

“五叔，这事儿你跟他们都交代清楚，不要搞砸了，事成之后我还有红包给他们。”王启明说。

“放心，包在我身上。”五爷拍着胸脯保证。

王启明回屋后，五爷就对大伙儿道：“刚才王老板说了，每人的酬劳翻一倍，要是大伙儿把事做好了，每人还给大红包！”

翻一倍？

那我和爷爷两人加一起岂不是就有三千块，这笔生意赚啦！

我心中一阵窃喜，盘算了起来。

其余几人也是这般，脸上露出欣喜之色。

但等五爷说完今天要干的活儿是抬活人的棺材，我却看到爷爷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。

我以前听爷爷说起过，所谓抬活人的棺材，就是将道士画了符的纸人放在棺材里，然后抬去下葬，听说很邪门。

但爷爷也只是听说过，没见过，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。

爷爷眉头紧皱，把我拉到一边，低声说：“北子，这趟活儿你就别去了。”

“我不，这可是一千块呐，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。”我摇头。

“北子，这抬活人的棺材没这么简单，邪门的很呐。”爷爷皱眉道。

“爷爷，能有什么邪门的，我又不是第一次抬棺材，再说了，不是还有你在嘛，我就跟在你后面就行了。”我嘿笑道。

见实在劝不动我，爷爷只好作罢，只是叮嘱我，待会要是情况不对就立马把棺材给扔了。

我点头答应，跟爷爷一起走进堂屋。

就见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口红漆棺材，比我见过的所有棺材都要大，几乎有两米长了，而且棺材被刷的鲜红无比，像是染了血一般，上面还雕龙画凤，做的很是气派。

屋子里还有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老道士，他身穿道观，手持道袍，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。

我将棺材杠压在了棺材上，很是熟练的将棺材绑好，左右两边分别站四个人抬棺，爷爷抬龙头，我站在爷爷身后。

“起棺！”爷爷大喝，八仙一起用力，将棺材抬了起来。

“爷爷不是说棺材里只有一个纸人吗，怎么这么沉。”我在心中咕哝着。

这口棺材真他妈的沉，比我之前所抬的棺材都要沉，压得我都快伸不直腰了。

这时，那老道士开口了：“将棺材围着村子先左转三圈，然后再右转三圈，最后把棺材抬到贝阳山去。”

我忍不住想抱怨几句，这么重的棺材还要绕那么多圈，这不是折腾人吗？

但爷爷把我拦住了，他看了那道人一眼，然后便吆喝着口号，抬着棺材向村里走去。

就这样我们抬着这口异常沉重的棺材围着村子转圈，每一圈最起码有上千米远，我衣服都在滴水，脚下像是灌铅一样。

等到好不容易将棺材抬到贝阳山上的墓地，我直接将担子一扔，躺在地上喘着粗气。

“特么的，差点就压死我了。”我骂咧着。

“北子，你这身板不行啊，抬口棺材就累成了这样子，看来你是吃不了这口饭咯。”五爷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，笑着对我说。

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，站着说话不腰疼，有本事你来试试。

但我也很奇怪，这棺材重的邪乎，肩上起码也得有一百多斤了，怎么爷爷他们一路上却是一脸轻松的样子，难道我们感受到的不一样重？

爷爷把我从地上扶着坐了起来，把我后背的衣服撩开看了看，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。

我没有看到的是，我抬棺的双肩已经变得漆黑一片，像是抹了一层锅底灰一般。

过了一会，五爷对爷爷说：“李老头，阴宅就挖在这里，对着正北方位，挖六尺三分，一分不能多也不能少。”

爷爷沉着脸，没有说话，拿着铁锹开始挖阴宅，其余几个八仙也急忙干活了。

我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在一旁偷懒，拿了把洋镐过去帮忙。

“啊，下面有血！”

挖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，我惊呼了起来。

我一镐挖下去，突然地底就冒出血来了，没一会的功夫附近的泥土都被染红了，而且还有血液在向上面冒。

挖阴宅挖出血来，这可是不详的预兆。

见到这一幕，我爷爷额头青筋直跳，大吼道：“李树根，你们之前没有敬阴宅吗？”

动土之前必须烧香敬拜，这是规矩。

“你们是八仙又不是我是八仙，这些事难道也要我来做吗。”五爷没好气说。

“李树根，要是出了什么事，我要你好看！”爷爷大怒。

“北子，赶紧拿香火敬拜。”爷爷对我喊道。

我急忙拿了一把长香点燃插在了阴宅边，又烧了一大叠纸钱。

我爷爷双手合十对着阴宅拜了三拜，然后跳进阴宅中小心翼翼的清理着泥土。

只见在阴宅下面，盘着一条胳膊粗细的大青蛇，那青蛇脑袋上面有一个血洞，血液正是从青蛇脑袋上面流出来的。

这条大青蛇的脑袋刚才被我一洋镐给钉穿了，现在已经死翘翘了。

“下面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一条青蛇？”我惊呼了起来。

爷爷眼睛死死盯着那条青蛇，然后急忙从阴宅中爬起来，找了一个高地向四周看去。

片刻后，爷爷惊呼道：“糟了，要出大事了，青蛇缠鬼棺！”

我也急忙爬了上去，不解的问：“爷爷，什么叫青蛇缠鬼棺？”

爷爷身体颤抖，脸色惨白无比，嘴唇都在颤抖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，惊恐到了极点，似乎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，就连我的问话都没有听到。

“爷爷，你说话啊，到底怎么了？”我吓的推了推他的胳膊。

爷爷收回了目光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，哆嗦着对我说：“北子，这活儿咱们不能干，把钱退给他们，我们赶紧走！”

“爷爷，到底……”

“什么都不要问，要出大事了，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。”爷爷打断了我，拉着我向山坡下跑。

其余六个八仙也从阴宅中爬起来了，见爷爷慌张拉着我跑，脸上都是充满了疑惑。

“李师傅，出什么事啦？”一个大叔问。

“这棺不能抬了，要出大事了，咱们赶紧走，离开这里，越远越好！”爷爷一边拉着我跑一边喊，不敢有丝毫的停留。

爷爷做了一辈子的抬棺人，而且从来都是抬龙头，了解各种习俗禁忌，在这方面很有经验，他的话很让人信服。

听爷爷这么一说，那几个八仙哪里还敢在这里，也撒腿向山下跑。

“站住，你们干什么？李老头，你这个老鳖孙跑什么，你们可是都收了钱的，收了钱，就得把事给办了！”站在一边的五爷见到这事儿气的破口大骂，跺脚大吼着。

然而没人听他的，都跟着爷爷向山下跑去，有两个八仙跑的太急都翻跟头了。

可就在我们刚跑到山下的时候，迎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喝。

“站住，谁敢再跑一步我就打死谁！”

只见山脚下来了一群人，为首的那人凶神恶煞，手中拿着火铳，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们……

第2章 仗势欺人

大富豪王启明站在那人身后，脸色阴沉，在王启明身后还站着几个护卫，手中拿着铁锹一类的家伙。

之前在王启明家里见到的那个黄袍道士，正站在人群最后方。

见到对面的人手中拿着火铳，爷爷急忙把我护在身后，语音带着颤抖的问：“你、你们这是干、干什么，小心会走火的。”

其余六个八仙也被吓到了，向后退了几步，别人不仅有火铳，更是人多势众。

五爷气喘吁吁的从山下跑了起来，冲我爷爷大吼：“李老头，事没干完你跑什么，跑的这么快找死啊？”

见爷爷被人这么说，我顿时怒了，也顾不上长幼尊卑，朝五爷吼道：“李树根，你吼啥呢，那个坟有问题，我们不跑难道等死啊。这活儿我们不干了，钱也不要了，谁要干谁就去干。”

我是爷爷一手养大的，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，谁要是敢对他不敬，我就要跟谁拼命。

五爷被我这么一吼，脸色变了变，没吭声了。

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，喝道：“北子，不要说话。”

爷爷将插在腰间的烟锅拿了下来，划了根火柴点燃烟丝吸了一口，望向王启明说：“王老板，这活儿我们干不了，钱我都退给你，你另请高明吧。”

王启明没说话，将那根火铳拿在了手中，嘭的一声对着天空开了一铳，火星沫子四射。

我们一伙人吓了一大跳，爷爷把我紧紧护在身后。

王启明望着爷爷说：“李师傅，五爷说你是这方面的高人，规矩我想你应该比我懂，接了的活儿干到一半不干，有这样的事儿吗？”

爷爷神色一僵，按照规矩，接的了活儿就得干完，更没有干到一半就放弃了的。

“王老板，你这事儿有些特殊，它……”爷爷拱手说。

王启明摆手打断了爷爷的话，“李师傅，我不想听那么多，眼下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，第一，我有的是钱，价钱我再给你们翻倍，你们回去把活儿给干了。第二，你们走，但是得看我的这些兄弟答不答应。”

为了配合王启明，那群人朝我们挥舞着手中的家伙。

“你、你这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威逼我们。”我怒道。

“小子，不会说话就不要说，接活儿的是你们，现在不干了又是你们，你把我王启明当什么人了？”王启明双眼一瞪，怒喝道。

“路给你们划这里了，给你们一分钟时间，自己选。”王启明冷哼。

“爷爷。”我向爷爷望去。

爷爷紧拉着我的手，紧绷着一张脸，神色凝重。

其余六个八仙眼中有着恐惧之意，王启明乃是有钱的财主，而我们则是苦哈哈的庄稼人，平时靠抬棺材赚点钱补贴家用，哪里斗得过王启明。

“王老板，请问棺中的人是替代的谁？”爷爷问了一句。

王启明把眼睛一瞪，“不该问的就不要问，好好干活就是。”

最终爷爷叹息了一声，妥协了，我们这群人根本就干不过他。

再次来到了阴宅前，爷爷眉头紧绷，脸上充满了担忧。

我打死的那条青蛇尸体还在阴宅中，挖阴宅的时候打死了蛇，这是犯了大忌，很容易出事。

蛇是我打死的，那几个八仙也不敢去碰。

爷爷抓了一把香点燃围着阴宅转了一圈，最后把长香插在了阴宅的四个角。

“北子，多拿些纸钱把那青蛇包裹着拿出来，待会我们把它葬了。”爷爷对我说。

后面的事爷爷坚持不让我碰，挖好了阴宅棺材落地，然后土埋三尺，就这么把事儿给干了，唯一的庆幸的是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。

六个八仙领了钱就匆匆回家了，爷爷抬着棺材杠，我抱着那青蛇的尸体也离开了。

我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，万万没想到这只是恐怖的开始……

第3章 进家里来了

回去的路上爷爷一直都不说话，心事重重的样子。

“爷爷，到底怎么了？什么叫做青蛇缠鬼棺啊？”我再次询问，这个疑惑都快憋死我了。

今天出来就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，抬活人棺，走棺的时候压得我腰都快断了，挖阴宅的时候让我打死了一条青蛇，爷爷又说什么青蛇缠鬼棺。

这些事都是今天发生的，现在想想都觉得瘆得慌。

“北子，你先不要问，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。”爷爷终于开口说话了。

爷爷这样说我也没办法，只能点头。

我们没有直接回村，爷爷带着我在山地中转悠了起来，最后指着河堤边的荒地说：“北子，这地方藏龙聚水，气走宝穴，就把那青蛇埋在这里吧。”

爷爷不仅会抬棺，他还会看一些地的吉凶，我对他的话特别信服，很快就在那荒地中挖了一个坑。

爷爷捡了几块砖头在坑底摆了一个十字形，然后在砖头旁插了几根棍子，最后才让我把青蛇的尸体放下去。

“爷爷，为什么要这么做啊？”我一边干活一边问。

爷爷坐在地上，望着我：“这青蛇在我们这一行中叫做青龙，李树根那老王八蛋摆了我们一道，青龙没有退走，我们就动土了，结果被你打死了。这事儿很是不好，青龙有灵，虽然已死，但若是吸收了地气，很有可能复活，它若复活第一个来找的就是你。”

“我刚才做的那些事，可以斩断青蛇和地脉相连，这样它就没办法吸取地气复活了。”

我啧啧称奇，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门道。

很快我就把青蛇埋好了，爷爷从我头上扯了几根头发下来，在埋青蛇的上方给点燃烧了。

爷爷双手合十行了一礼，低声说：“蛇仙大人，这事儿不能怪我孙儿，你若怪罪，就怪我吧。”

“爷爷，我……”我急忙说，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爷爷瞪了回去。

“回家后你抓两只大公鸡杀了取血，把一半的鸡血洒在门口，一半的鸡血洒在这棺材杠上。”回去的路上爷爷对我说。

下午的天阴沉沉的，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。

我们刚走到村里，就有两条大黑狗冲出来朝我们汪汪叫着，叫的很凶，歇斯底里的那种。

爷爷说狗是有灵性的动物，黑狗的灵性最强，它们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脏东西。

“去，一边去！”我朝两条大黑狗跺脚，以前我们回来可从没见它们冲我们叫过。

但不仅没有赶走它们，反而让它们叫的更凶了，两条大黑狗嗷呜的向我冲了过来。

“滚开！”爷爷一声大喝，猛地一跺脚。

两条大黑狗很是惧怕爷爷，被爷爷这么一吓唬，顿时都跑远了，但依旧在远处朝我们叫。

“爷爷，这狗叫的邪乎，该不会是我们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吧？”我小声说，有些不安。

“回家！”爷爷就对我说了两个字。

回到家里时间刚才是四点，我一口气都没歇，赶紧去办爷爷交代的事。

杀了两只大公鸡取血，一半的血洒在大门口，一半血洒在了棺材杠上。

我在干这些事的时候爷爷站在香案前烧香，烧了很多纸钱，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，当所有的纸钱都烧尽了爷爷才站起身来，从香炉中取了一根香递给我。

“北子，把这香放在大门口点着，一刻钟后再出去看，告诉我香烧成什么样了。”

说完爷爷就回到了他房间里，将房门紧闭着，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。

我拿着香插到了大门口，看着时间一刻钟后再去查看。

香没烧完，烧到一小半的时候便熄灭了，香口漆黑一片，像是被烟熏过了一样。

我拿着香急忙跑去找爷爷，爷爷开门看了那根香一眼，深吸了一口凉气，我看到他的手哆嗦了一下。

爷爷刚想把香从我手中拿走，那根香却是毫无征兆的断在了我手中，我发誓我根本就没有用力碰它。

顿时爷爷失声惊呼了起来：“人烧活香，香断死人肠，大凶，这是大凶之兆。”

“北子，快，去门口看看洒在地上的鸡血成什么样了。”爷爷大叫了起来。

我急忙跑到大门口，见到地上的鸡血，脸色大变。

我洒鸡血的时候是均匀洒在地上的，可是现在那些鸡血像是有生命一般居然汇聚在了一起，而且还形成了一个鲜红的脚掌印，是左脚的。

那个脚掌只有前半截没有后脚跟，像是有人踮脚尖后脚跟不着地走路一般，脚尖正对着我家大门，似乎那个踮脚尖走路的人去到了我家里。

这事儿极其不正常，刚才我一直守在家里，绝对没有人进来，也没有人从我家门前路过，那半只脚印到底是怎么出现的？为什么我均匀洒在地上的鸡血会汇聚在了一起？

我急忙跑到家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爷爷，爷爷什么也没说，只是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，急忙去到了后院。

棺材杠正放在后院，用香火祭拜着。

当我们来到后院的时候，烧在棺材杠下面的长香不仅熄灭了，而且还倒在了地上，东倒西歪的，像是有人在上面踩了一脚。

当我看到棺材杠上面的时候，整个人僵住了。

刚才我把鸡血均匀涂抹在棺材杠龙首的位置，此刻在我涂鸡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手掌印，那是有人碰到了鸡血上印出来的，看手掌的大小是个成年人的手掌，左手印上去的。

手掌印漆黑，在一片鸡血中很是显眼。

“爷爷，这……”我惊慌的望着爷爷，刚才屋子里就只有我和爷爷两人，这又是谁的手掌印？

门口的半只脚掌印，棺材杠上的手掌印，这完全能够说明刚刚有人进到家里来了。

那人不是爷爷和我，难道是……。

“坏了，要出大事了，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，那东西就在我们家里。”爷爷说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