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坟墓最怕的罗刹是什么东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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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秘书处           2020-09-16 11: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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坟墓最怕的罗刹是什么东西

罗刹鸟

「罗刹」,梵语作ra^ks!asa,释家所言恶鬼,具神通力,飞行绝迹,陆行无踪,最嗜人类血肉。

雍正年间,北京城。正黄旗一户富室娶媳,女家住沙河门外,也是官贵人家,门当户对,因此婚礼排场搞得不小。迎亲队伍浩浩荡荡,接了新娘子回去拜堂。行经一处古墓,忽然彻骨寒风,吹得花叶尘土绕轿飞旋,飞沙迷目,迎亲队伍登时乱了秩序,人人背身遮脸避风。轿伕们不能扔下轿子,只有低头闭眼,如此一来,步子不免错乱,花轿七颠八颠,就差没把新娘子抖露出来。过了好一会儿,风息沙偃,一行人抹把脸,吐口沙子,照旧吹奏赶路。花轿开进夫家中门,停落大厅之上,嫔妇掀开轿帘,扶出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。新娘子下花轿,真是不啻于洞房花烛的喜庆时刻——所不同的是,这是所有观礼宾客公有的喜庆时刻,一片喜气洋洋。正在这时,轿帷一揭,竟然又下来一个新娘,同先下轿的并肩而立。这一来,无论夫家、女家还是宾客,无不傻了眼:一顶轿子抬来两个新娘,从来没听说过,这是闹哪一出?再细看二人服饰、身形、体态,简直一模一样,令人不得不怀疑,盖头下的脸也是一般模样。现场响起窃窃私语,夫家看向女家,女家也瞠目以对,茫然不解,可是吉时不能耽误,混乱之中,唯有先都扶进内室,参见公婆。公婆老两口子更是目瞪口呆:亲家怎么一股脑送了俩媳妇过来?女家人分辩道:“没有的事啊,我们老爷只一位小姐,上轿的时候也只有一位啊。”

唯一开心的,就属新郎官了,一娶成双,想想就刺激。夫家没法子,私下撩起盖头,果然两位新娘好似镜像,不但容貌举止,就连回忆都是一样的,完全分辨不出真假,无奈之下,别无善法,只好一同拜堂成亲。行了夫妇之礼,给公婆磕头,参拜天地、告祭祖祠,继而出见诸亲,都是新郎中间站,两个姑娘左右分傍。二女都拉着脸,强颜欢笑着,偶尔彼此怒目相视,而观礼的众宾客自然看足了噱头,都觉得这杯喜酒吃得分外值得。

入夜,洞房花烛,新郎早已急不可耐。两个新娘虽然不甘,到这个份儿上,却又谁都不肯落后,一齐上了床。公公婆婆「听壁角」,见两个媳妇相安无事,暂时也放下心来,觉得这情形虽然荒唐,但错有错着,两个儿媳,且不说以后好不好相处,眼下总是赚了。大清律例虽然也不许重婚——娶两个正妻,可事出特殊,见证人又多,就是女家都未必有什么办法分出个正副真假,衙门自然更没话可说。老两口刚刚睡下,忽听新房一声惨叫,静夜中传得老远,忙爬起身来。婢仆也纷纷赶到,点烛亮灯,心里都是一个念头:莫不是两位新娘子「凤夺巢」,打起来啦?房门反锁,叩门许久无应,连些微动静都听不到,众人这才着了慌,撞开一看,满床满地鲜血淋漓,新郎俯卧床下,动也不动,一个新娘躺在床上血泊之中,另一个则不知去向。众人手足无措,忽然烛火翕动,壁影摇摇,头顶「磔磔」怪笑,声若鬼嚎,众人举目而望,吓得毛发森竖,但见一头灰色大鸟,银钩雪爪,目若青磷,停在房梁上。

老爷夫人既惧又怒,新房怎么会闯进这种东西!仆人们手忙脚乱地取些竹竿子来乱打,却哪里打得着?有人提议说取弓矢长矛,那鸟似乎有灵,听得这话,铁翅猛振,卷起一股狂风,趁众人蹲低躲避,夺门飞去。

大家惊魂未定,扶起新郎,老两口子上前看一眼,险些昏倒,原来新郎满脸血污,两只眼睛已然成了两个血肉模糊的空洞。再去看床上的新娘,也是一般如此。好在人都尚有气息,家人烧水的烧水,请郎中的请郎中。折腾整宿,一对新人的性命总算保了下来,只是眼珠已失,再无复明指望。后来请了除妖的法师到宅上来看,才晓得那怪鸟来历:相传坟墓之间阴气太重,若无法发泄,久而久之,积尸气为阴气孵化,会变成一种形如灰鹤的东西。此物能幻化人形为祟,专食人眼目,凶残难制,古称「罗刹鸟」。而那对可怜夫妻,尚未细细看过彼此的面容,就落得双双失明。有道是同病相怜,从此夫妻二人竟能相互怜恤,是以伉俪情深,犹胜旁人,此所谓祸中之福,不幸中之大幸了。

「罗刹鸟」的古称,可能来自唐人杂记《朝野佥载》:大足年中,太州赤水店有郑家庄,有一儿郎年二十余,日晏于驿路上见一青衣女子独行,姿容姝丽。问之,云欲到郑县,待三婢未来,踌蹰伺候。此儿屈就庄宿,安置厅中,借给酒食,将衣被同寝。至晓,门久不开,呼之不应。于窗中窥之,唯有脑骨头颅在,余并食讫。家人破户入,于梁上暗处见一大鸟,冲门飞出。或云是罗刹魅也。

这是个偶遇妹子带回家过夜过出惨祸的故事。今天的陕西渭南市华州区,唐初隶属「太州」,境内赤水店郑家庄毗邻驿道,正处在向西去往帝都长安的必经之路上。那是在武则天大足年间,也就是公元701年,郑家庄外来了一个容貌姝丽的青衣女郎。其时太阳即将落山,薄暮苍茫,空荡荡的驿道上,女郎独自徘徊,孤零零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。庄中一个小伙子正巧从驿道路过,见到女郎楚楚之质,颜色摄人,心中大动,直勾勾走上前去搭讪。女郎说,她打算去往郑县,原本约定会有三个使婢来接她,不知什么缘故,婢女们迟迟未来,她只好在路上等着,眼见暮色四合,不知该何去何从?小伙子自告奋勇,说我家就在左近,不如先来我家暂住?女郎很顺从地答应着,乖乖跟他去了。小伙大喜,当晚张罗了一席精致酒菜,把女郎哄得开开心心,飞觞醉月,情到浓时,顺理成章地相拥滚进被窝……翌日,小伙房门紧闭,始终不见他起床。家人在门外喊,喊了半天,无人应声,戳开窗纸一看,血腥冲鼻,满室狼藉,床上一个吃到只剩一半的人头,无神地望向窗子。家人大惊,破门而入,扑啦啦一声,梁上飞下一头大鸟,冲门而去。

罗刹鸟之所谓「罗刹」,只是借用了佛家「罗刹」的概念,与佛家「罗刹」并非一物。后者乃是演变自印度古神话《梨俱吠陀》的一种恶魔,雅利安人征服印度后,「罗刹」在印度成了恶人、恶鬼总称。后来佛家沿用并发展了这一概念,以罗刹为极端邪恶可怖之鬼,佛经甚至传说,在天竺以北(锡兰一带)有「罗刹之国」,国中皆是此鬼,男子黑肤、红发、碧眼,女子绝美,有勾魂摄魄之魅力。中国历史上曾称俄罗斯人为「罗刹鬼」,正是因见其样貌,与佛经描述罗刹相类之故。

本文的罗刹鸟,实际上更接近中国本土一种古老的不明怪物,这种怪物,至少在两千年前就已经存在。传统丧俗认为,人死后会在某一天「回魂」,不同于中古时期兴起的「头七」之说,原始的回魂日计算复杂,需要阴阳师根据逝者死亡时间的天干地支具体推算。在回魂日那天,亡魂会短暂回归,但「它」并非独自前来,有一种东西会跟随亡魂一同出现。这就是「煞」。此物形质不明,来历不明,只有一点可以确定——此物大凶,人遇之则死。俗语所说的「煞神」、「凶神恶煞」,即指此物。

因此民间丧俗,格外讲究「避煞」,逢回魂之日,要举家避往他处,以免不测之祸。「煞」的本体究竟是什么东西、什么样子,历来聚讼纷纭,或以为是人死前所吐之「死气」,或以为是幽冥「解魂使者」。前者无形无质,或呈一种肉块状形态;后者则类似鬼差,能言语。大约到唐代,又出现了鸟形煞。

《宣室志》解释道:

   俗传人之死,凡数日,当有禽自柩中而出者,曰"杀"(煞)。接着举例说,唐文宗大和年间,有个姓郑的文士陪同州郡几位领导在隰[xí]州(今山西临汾隰县)郊野游猎,撒网捕获了一头大鸟,通体漆黑,高五尺余。在场众人都不识得此鸟,官长乃命猎手解开网子,放出来大家好好瞧瞧,哪知一解开网子,那鸟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。众目睽睽之下,一只体型硕大的鸟凭空消失,着实怪异,众人都隐隐觉得不大吉利,于是访问乡民:你们这一带可有什么怪鸟?“怪鸟?”里中耆老想了想,说道:“今天是乡里某死者的「回煞」之日,上官捕获的,难道是……难道是「煞」?”“煞?那是什么?”“本乡有人亲眼见到,「回煞」之日从死人棺材里飞出过黑色的大鸟……”不过那位姓郑的文士和一干猎手,倒并没有因为近距离接触「煞」而横死。

更离奇的事情,发生在唐德宗贞元九年。东都洛阳康裕坊,前任亳州刺史卢瑗[yuàn]的父亲刚刚病故。两天后的正午,忽有苍色大鸟,翼展阔近五丈,飞入院中振翅翱翔。巨大的影子笼罩着卢家庭院,卢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怖笼罩,不能行动。少顷,大鸟卑飞敛翼,投进院落西南角一口井中,良久复冲天而起,没入青云不见。卢家人这才从恐惧中摆脱出来,忙奔向井边,但见一口水井竟已告枯竭。有人大着胆子下井查探,须臾抱上两颗巨蛋,大如斗筐。按照唐代度量衡,一斗约合今天的六升,体积相当于三大桶2L可乐的巨蛋,令卢家人惊惶骇异,不知该怎样处置。最后由一家之主的卢瑗拿主意,说事出反常,必然有妖,再说家里正忙于老爷子的丧礼,无暇他顾,不如干脆砸了,一了百了。那蛋壳并不十分坚硬,一经敲破,鲜血狂流,蛋里面竟然全是血。

大滩鲜血,浸得土地暗红,情形诡异至极。剩下那颗蛋,大家便不敢再砸,好生收进箱箧。第二天一早,西堂传出女人的哭声,卢瑗大声问:“是谁在哭?”无人应声,检点家中女眷,并无在西堂者。他推门进去一看,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,正席地流泪。卢瑗奇道:“你是何人?在我家做什么?”那女子猛地抬头,厉声道:“你们为甚么杀我儿子!”卢瑗吃了一惊,道:“什么杀你儿子?你、你胡说些什么……”蓦地发现那女子手中捏着残破的蛋壳,卢瑗大骇。那女子徐徐站起身来,径直走向灵堂,扯着卢老爷子的尸体一震,整具一体应手化作一堆散沙。女子恍若无事,甩袖而去,卢家人追出去时,只见那女子的背影冉冉而灭,仿佛融化在了空气中。

各地民间对于煞的称谓不尽相同,有些地方叫「殃」,有些地方叫「眚神」。南宋人廉布的《清尊录》引佛家《藏经》(未知是哪一部《藏经》),复以罗刹鸟为「阴摩罗鬼」:郑州进士崔嗣复预贡入都,距都城一舍,宿僧寺法堂上。方睡,忽有声叱之者,嗣复惊起视之,则一物如鹤,色苍黑,目炯炯如灯,鼓翅大呼甚厉。嗣复皇恐,避之庑下,乃止。明日语僧,对曰:“素无此怪,第旬日前有丛柩堂上者,恐是耳。”嗣复至都下,为开宝一僧言之。僧曰:“《藏经》有之,此新死尸气所变,号阴摩罗鬼。”此事王硕侍郎说。一个从郑州来的举子,在距东京开封府不远的寺庙借宿时,见到了黑色大鸟,「形如黑鹤」,与《子不语》描述极为相像,而目光如炬,啼啸凄厉。这举子大受惊吓,次日询问僧人,僧人说:“本寺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,只是十天之前,在停厝棺椁的佛堂中见过一次。”那举子后来抵达东京,同开宝寺一个僧人谈起此事,这位僧人殚见洽闻,举佛经说:“此新死之人尸气所化,《藏经》有载,叫作「阴摩罗鬼」”。释家所说「摩罗」,即是「魔」,指夺取人类生命、破坏善事之暗黑鬼神。「罗刹」、「摩罗」,严格来说并不是同一种东西,但一来都引自佛经,二来性皆邪恶,民间不擅分辨,至张冠李戴,把罗刹当成摩罗,或把摩罗当成罗刹,殊非不能。

日本画家鸟山石燕笔下的「阴摩罗鬼」,素材正是来自南宋《清尊录》

明代经历了多次「妖眚」大爆发,「眚」,这种古老的五行妖异,籍由大量血腥灵异事件,成功将恐惧深深楔入进人心。于是至晚在明末清初,江南一带开始习惯性用「眚」代替「煞」称呼回魂日跟随死者亡魂一道回归的神秘凶灵。庞天寿是苏州太仓人,家住西城门水关桥附近。从小习武,年逾古稀,依然精神矍铄,身子壮健,腿脚轻捷,走路像一阵风似的,手上功夫硬,寻常三五个后生近不得身。庞天寿闲来爱练两圈,不过这一阵子,他显然兴致全无。儿子突发急病,没能留住,庞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,一夜之间像老了十年。

清朝江南丧俗,一向凛遵「避煞」、「避眚」的规矩,「回眚」之日,家人不能在前。庞天寿却不信这一套,他徒弟多,个个是练家子,这天傍晚,把几十个徒弟叫来,在灵堂素幔之外相聚豪饮。入夜,忽听得帷幔之中有窸窣之声,庞天寿持着蜡烛探身进去一看,只见一头大鸟,长着一张人脸,高高站在儿子的棺椁上。庞天寿不认得这是什么怪物,但儿子灵柩岂能容畜生侵犯?大怒之下,抄起手边钩镰枪,一枪刺在大鸟背上。大鸟给钉在地下,兀自不死,铁翼一振,狂风怒飙,几个抢进来的徒弟登时掀倒,口中荷荷作声,浑身僵硬,爬不起来。庞天寿劲灌双臂,死死搠着大鸟,眼见一拨一拨的徒弟奔将进来,接着便给打翻在地,苦于不敢撒手,毫无办法。一人一鸟角力整宵,庞天寿毕竟年事已高,渐渐支持不住,手腕一松,大鸟鼓翼而去。庞天寿全身脱力,这时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的徒弟们才能起身,人人脸上多了青郁郁一块斑印。庞天寿满脸皆青,但也没有像传说的「遇煞则死」。老爷子又活了十几年才寿终正寝,逢人每每说起此事,总叹道:“恨当时无人助我一臂之力也!”

附:台湾地区有一种「墓坑鸟」传说,言为冤死之气凝集所化,其形花色短尾,长喙红目。尸气化鸟之母题可能来自罗刹鸟;而鲜艳的外表,原型则可能是常常出没墓地,被民间认为不祥的戴胜鸟。